大明太祖高皇帝實錄第 10 節

太宗文皇帝敕撰 / 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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丙寅,遣中书省都事汪河尹焕章归汴,以书报扩廓帖木曰:“元失其政,中原鼎沸。庙廊方岳之臣,互相疑沮。丧师者无刑,得志者方命。悠悠岁月,卒致土崩。阁先王,奋起中原,英勇智谋,于群雄,闻而未识。是以岁遣直抵梁,实纵观,未敢纳也。意先王捐馆,阁意气相期,遣使者,涉海而有推结之意,加之厚贶,何如之?薄以文绮若,用酬雅意。自今以往,信史继踵,商贾绝,无有彼此,是所愿也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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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月壬申朔,申明将士屯田之令。初,命诸将分军于龙江等屯田。至是,康茂才屯积充牣,将皆及,乃令申谕将士曰:“国之本,在于强兵足食。昔汉武以屯田定西戎,魏武以务农足军食。定伯王,莫由此。自兵,民无宁居,连年饥馑,田地荒芜。若兵食资于民,则民重困。故令尔将士屯田,且耕且战。今各小将帅已有分定城镇,然随地利未能垦。数年以未见功绪,惟康茂才所屯得榖万五千余石,以给军饷,尚余七千石。以此较彼地均,而入有多寡,其故何哉?盖有勤惰故耳。自今诸将宜督军士,及时开垦,以收地利,庶几兵食充足,国有所赖。”

癸酉,张士诚将吕珍刘福通等于安,入其城杀福通等。先是,福通等兵蹙,以安附。至是,为珍所杀。

戊寅,命移置浙江行省于严州。时张士诚屡寇严及诸全行省,发兵应援,往往以能即达。于是徙省治于严,分金华军戍之,仍留徐司马守金华。

丁酉,命王时以金三千两令方国珍市马。

是月,都昌盗江爵等陷饶州。先是,守将于光与吴宏、吴毅等协,爵因乘衅陈友谅将张定边、蒋必胜入寇。光等仓卒无备,皆走。时遣理问穆燮、郎中杨宪综理饶州军务,燮于难,宪走还得免。

三月辛丑朔,率右丞徐达、参政常遇。是时,吕珍杀刘福通而据其城,闻军至,乃陆连营,战舰蔽河,沙际皆树木栅,缭以竹篱,外掘重堑,极。元帅汪某先拔其中垒,入据之。会左右军败,汪元帅兵望见,亦走,为堑所阻。吕珍急之,兵皆殊战。命遇以兵横其阵,三战三胜,珍兵败,俘获士马无算。时庐州左君弼助珍,遇败之,珍与君弼皆败走。乃还命达等移师庐州围之,于是元将竹昌、忻都遂乘间入安

闰三月辛未朔。

丁丑,州翼总制胡言:“近设关市,征盐货十取其,切详温、台二郡产盐,浙东江西皆资其用。而台州里险远,负贩者少,惟温州吴渡通,而、婺商每至吴渡与海商贸盐,舟行九十余里,还至青田批验,又百五十里方至州,可谓劳矣。旧例二十取,而每月所收多者百余引,少者亦七八十引。今州军饷,全资盐税兼支,若遽改法,恐商以征税太重,复贩鬻,则盐货壅滞,军储阙乏,且使江西浙东之民艰于食用。又如硫黄、藤、苏木、棕毛诸皆资于彼,今税额太重,亦恐能流通。臣请仍从二十取之例鬻卖之,亦依例纳税,听商贩,如此则懋迁之利流转穷,军用给足。”从其言,以为

夏四月庚子朔。

壬戌,陈友谅复举兵围洪都。初,友谅忿其疆场蹙,乃作,舰数丈,外饰以丹漆,三级,级置走马,棚设板为蔽,置橹数十其中,相闻,橹箱皆褁以铁,自为必胜之计,载其家属百官国而。洪都城始瞰江,友谅城以舰乘涨附城而登,故为所破。既定洪都,命移城去江三十步。至是,友谅巨舰至,复得近,乃以兵围城,其气甚盛。都督朱文正与诸将谋分城守,参政邓愈守州门,元帅赵德胜等守宫步、士步、桥步三门,指挥薛显等守章江、新城二门,元帅牛海龙等守琉璃、澹台二门,文正居中节制诸军,自将锐二千,往应援以御之。

乙丑,诸全守将枢密院判官谢再叛,杀知州栾凤,凤王氏以蔽凤,并杀之,执参军李梦庚、元帅陈元刚等,奔绍,降于张士诚。总管胡汝明弃子,单骑走还。左丞朱文忠闻,遣同佥胡德济屯兵五指山以备之。事闻,因命德济为浙江行省参知政事,德济遣万户王克瑀侦逻敌境,遇士诚兵,被执,之。初,再用部将左总管、縻万户为心,二常使贩鬻于杭州。知其泄机务,擒二诛之,召再赴建康,而以参军李梦庚总制诸全军马。以再兄子文正,幼女适徐达,恩意甚厚,因命还守诸全。再以梦庚,忿忿乐,由是遂叛。

丙寅,陈友谅兵洪都之州门,其兵各戴竹盾如箕状,以御矢石,极,城三十余丈。邓愈以退其兵,随竖木栅。敌争栅,都督朱文正督诸将战,且战且筑,通夕城完。于是总管李继先、元帅牛海龙、赵国旺、许圭、朱潜、万户程国胜等皆战享洪都功臣庙。

五月己巳朔,陈友谅知院蒋必胜、饶鼎臣等复陷吉安。时李明与曾万中兄协,明因潜通必胜,约其敌兵至城,明为应,开西门纳之城由是复陷。陈海、万中皆被杀,执参政刘齐、知府朱叔华,惟曾粹中亡走,经其仇家黄如渊里中,为所执。如渊本万中部属,怨万中兄其家,叛投鼎臣。至是,执粹中鼎臣杀之。必胜胁降齐等,齐等屈。必胜又破临江,执同知赵天麟,亦屈,俱友谅所。友谅以三徇于洪都城,仍以明同鼎臣守吉安。

癸酉,置礼贤馆。先是,聘诸名儒集建康,与论经史及咨以时事,甚见尊宠。至是,复命有司即所居之西创礼贤馆之,陶安、夏煜、刘基、章溢、宋濂、苏伯衡等皆在馆中。时朱文忠守金华,复荐诸儒之有声望者王祎、许元、王天锡至,皆收用之。

陈友谅兵陷无为州,知州董曾之。曾之守无为也,招集流亡,使各复业,州民安之。及城陷,寇其降,曾抗言屈,遂缚之沉于江。

丙子,陈友谅复洪都之新城门,指挥薛显将锐卒开门突战,斩其平章刘昭,擒其副枢赵祥,敌兵乃退。百户徐明被执之,明有胆略,善修饰,军中号为“胎里谎”。尝劫友谅营,获其良马以归,故敌兵见明,并,遂执而杀之。追封淝县男,享洪都功臣庙,以其子为指挥。

徐达、常遇围庐州也,州城三面阻克。已而左君弼于城为钓桥,达曰:“君弼鼠伏,久。今遽为此,其将夜乎令?”军中严为之备。比夜半,闻钓桥有声,军觉,则其兵已至营,营中万弩俱发,君弼得利,退走,达纵兵之,君弼败走入城,歛兵守,达围,凡三月

六月戊戌朔。

丁未,忠勤楼灾。时药藏楼中,遇如雷。

辛亥,陈友谅围洪都久克,增修关,破栅以入。都督朱文正使壮士以槊从栅剌之,敌夺槊更。文正乃命煆铁戟、铁钩穿栅更剌,敌复夺,手皆灼烂。友谅之术,而城中备御随方应之。友谅计穷,又以兵宫步、士步二门,元帅赵德胜御之,暮坐宫步门楼,指麾士卒,中流矢。德胜,临濠,状貌魁伟,膂,善用槊,称为“黑赵岁”。壬辰,江淮兵起,推德胜为队,时年二十八岁。乙未,乃诣和州归,命为帐先锋。从渡江,克太平、芜湖、句容。丙申三月,建康、取镇江,皆有功。己亥四月,擢怀远将军、中翼左副元帅。辛丑四月,翼统军元帅。壬寅,从文正守洪都,友谅城,德胜于诸将中捍御功最多,至是,矢中膂而惜之,立庙城中,祀诸功臣,以德胜为首。

壬戌,方国珍遣经历陈惟敬贡马。

洪都被围既久,外阻绝,音问通,文正乃遣千户张子明告急于建康。子明取东湖小渔舟,夜从关潜,越石头,夜行昼止,至是凡半月,始得达,见言其故,问:“友谅兵何如?”子明对曰:“友谅兵虽盛,而战斗者亦少。今江涸,贼之巨舰将利用。又师久粮乏,若援兵至,必可破也。”谓子明曰:“汝归语文正,但坚守月,吾自当取之,足虑也。”子明还至湖,为友谅兵所获,友谅谓曰:“若能城降,非但,且得富贵。”子明伪许之,至城呼曰:“军且至,但固守以待。”友谅怒,遂杀之。特封子明为忠节侯,享洪都功臣庙。

甲子,召徐达、常遇于庐州,令还师援洪都。

秋七月戊辰朔。

癸酉,自将救洪都,时徐达常遇等亦自庐州还,于是召诸将谕之曰:“陈友谅构兵已,复围洪都。彼累败悟,是天夺其魄而促之亡也。吾当往,尔诸将其各整舟楫、率士马以从。”是,会师祃纛于龙江,舟师凡二十万俱发,右丞徐达、参知政事常遇、帐军指挥使冯国胜、同知枢密院事廖永忠、俞通海等皆从。舟新河,有鱼二,鳞鬣异常,没波中,舟泝流直小孤。众以为龙云。壬午,风覆冯国胜舟,以其利,遣还建康。癸未,师次湖。先遣指挥戴德以军屯于泾江,复以军屯南湖觜,以遏友谅归师,又遣调信州兵守武阳渡,防其奔逸。

丙戌,陈友谅围洪都,至是凡八十有五,闻至,即解围东鄱阳湖以师。帅诸军由松门入鄱阳,谕诸将曰:“两军相斗勇者胜。陈友谅久围洪都,今闻师至而退兵战,其斗。诸公当,有无退,剪灭此虏,正在今。”诸将受命,皆自奋。丁亥,遂与友谅师于康郎山。友谅列巨舟以当师,见之谓诸将曰:“彼巨舟首尾连接,退,可破也。”乃分舟师为十队,器、弓弩以次而列,戒诸将近寇舟先发器,次弓弩,及其舟则短兵之。戊子,命徐达、常遇、廖永忠等兵薄战,达先诸将,败其军,杀千五百,获巨舟而还,军威振。俞通海复乘风发,焚寇舟二十余艘,彼军杀溺者甚众,指挥韩成、元帅宋贵、陈兆先等亦战。徐达等搏战已,延及达舟,敌遂乘之,达扑更战。急遣舟援达,达战,敌乃退。友谅骁将张定边奋舟,舟适胶军格斗,定边能近。遇从旁中定边,定边舟始却。通海援,舟骤舟,遂脱永忠,随以飞舸追定边。定边走,被百余矢,士卒多伤。既而遇舟亦胶麾兵救之。俄有败舟顺流而,触遇舟,舟亦脱。会暮,诸军退,御楼船,鸣钲集诸将,申明约束,喻以生利害。诸将咸举手加额,以自誓。是,命徐达还守建康。己丑旦,命鸣角,舟师毕集,乃布阵,复与友谅战。诸军奋敌舟,敌能当,杀溺者无算。院判张志雄所乘舟樯拆,为敌所觉,以数舟攒兵钩剌之,志雄窘迫自刎。丁普郎、余昶、陈弼、徐公辅皆战。普郎被十余创,首脱犹执兵,若战状,植立舟中仆。敌兵舟舰相连,至晡,东北风起,命以七舟载荻苇,置药其中,束草为,饰以甲胄,各持兵戟,若斗敌者。令敢之,备走舸于,将迫敌舟,乘风纵,风急烈,须臾抵敌舟,其寨舟数百艘悉被燔,烟焰涨天,湖赤,者太半。友谅友仁、友贵及其平章陈普略等皆焚师乘之,又斩首二千余级。友仁者,即所谓五王也,眇目,有智数,枭勇善战。至是,友谅为之丧气。普略,即新开陈也。

复谕诸将曰:“友谅战败气沮,亡在旦夕,今当并蹙之。”于是诸将益自奋。是时,所乘舟樯,友谅觉,知之,夜令诸船,其樯旦视莫能辨,敌益惊骇。辛卯,复联舟战敌兵,巨舰艰于运转,舟环之,杀其卒殆,而舟者犹知,尚呼号摇橹如故,已而焚其舟,皆。俞通海、廖永忠、张祖、赵庸等以六舟入搏,敌联舰,极战,师望六舟无所见,意谓已陷没。

有顷,六舟旋绕敌船而师见之,勇气愈倍,战益,呼声天地,波涛起立,为之晦。自辰至午,敌兵败,弃旗鼓器仗,浮蔽湖面,友谅遂夺气。张定边自以战利,挟友谅退保鞋山,为师所扼,,乃敛舟自守,敢更战。通海等还,劳之曰:“今之捷,诸公之也。”是,移舟泊柴棚,去敌船五里许,数遣战,敌敢应。

诸将议退师,少休士卒。曰:“两军相持,若先退,彼必以为怯而追,非计也。必先移舟湖,乃可无失。”时路狭隘,舟得并,恐为敌所乘。至夜,令船置灯,相随渡,比明,已渡矣。乃泊于左蠡,友谅遂亦移舟洎潴矶,相持者三。友谅左右二金吾将军率所部降。先是,友谅数战利,咨谋于其右金吾将军曰:“今战胜,湖实难,莫若焚舟登陆,直趋湖南,谋为再举。”其左金吾将军曰:“今虽利,而师犹多,尚堪战。

若能僇,胜负未可知,何至自焚以示弱?万舍舟登陆,彼以步骑蹑,退失所据,地,岂能再举耶?”友谅犹豫决,至是,战多丧败,乃曰:“右金吾之言是也。”左金吾将军闻之,惧及祸,遂以其众降。右金吾见其降,亦率所部降。友谅失此二将,自是兵益衰。既驻师左蠡,移书友谅曰:“方今取天,同讨夷狄,以安中国,是为策;结怨中国,而夷狄,是谓无策。

曩者,公犯池州,吾以为嫌,生还俘虏,将与公为约从之举,各安方,以俟天命,此吾之本心也。公失此计,乃先与为讎,是以破公,江州遂蹂,蕲、黄、汉、沔之地因举,龙郡奄为有。今又悔,复启兵端,既困于洪都,两败于康山,杀其侄,残其兵将,损数万之命,无尺寸之功,此逆天理、悖心之所致也。公乘尾掉之舟,顿兵敝甲与吾相持,以公平,正当战,何徐徐随,若听吾指挥者,无乃非丈夫乎!

公早决之。”友谅得书怒,留使者遣,犹建金字旗,周回巡寨,令获战士皆杀之。闻之,命悉所俘友谅军,视有伤者,赐药疗之,皆遣还。令曰:“但获彼军,皆勿杀。”又令祭其侄及将之战者。师遂,命遇、永忠诸将统舟师横截湖面,邀其归路;又令军立栅于岸,控湖者旬有五。友谅,复移书与之曰:“昨兵船对泊潴矶,尝遣使赍记事往,睹使回,公度量何哉?丈夫谋天

何有讎?夫辛卯以,天豪杰,纷然并起。迩中原英雄,问罪之师,挟天子令诸侯。于是之徒,扫而亡,公之湘刘亦惧而往,此公也,部将自此往矣。江淮英雄,惟存吾与公耳,何乃自相并?公今战亡侄首将,又何怒焉?公之土地,吾已得之,纵驱残兵,可再得也。设使公侥幸逃还,亦宜修德,勿作欺之寇,却帝名而待真主,然丧家灭姓,悔之晚矣。”友谅忿恚能答,与博士夏煜等草檄赋诗,意气弥壮,乃遣禆将率兵蕲州及国克之,获其海舟十余艘。

友谅住湖中,既久食,遣舟五百艘掠粮于都昌。都督朱文正复使舍陈方亮潜往燔其舟,友谅粮绝,益困。

明太祖皇帝实录卷之十三

癸卯八月丁酉朔。

壬戌,陈友谅穷蹙,退失据,奔还武昌,乃率楼船百余艘趋南湖觜,为军所遏,遂麾诸将邀之,舟与敌舟联比随流而。自辰至酉,已,至泾江。泾江之师复之,张铁冠笑,贺曰:“友谅矣。”笑曰:“无妄言。”复戏铁冠曰:“缚汝于滨以俟。”乃遣乐牲酒往祭友谅,以觇其生。且曰:“如其生,往者必返;若返,其必矣。”已而往者俱被杀。

未几有降卒奔,言:“友谅在别舸中流矢,贯睛及颅而。”诸军闻之呼喜跃,杀敌益奋,敌众溃,于是其太子善、平章姚天祥等。明,友谅平章陈荣、参政鲁某、枢密使李才、小舍命、王副枢、贾佥院及指挥以悉以其楼船军马降,得士卒五万余。惟太尉张定边及杨丞相、韩副枢乘夜以小舟窃载友谅尸及其子理径走武昌,遣师追之及。

定边等至武昌,复立理为帝,改元德寿。友谅者,沔阳玉沙县,世业渔。伟,尝为县吏乐。会徐寿辉与倪文俊等兵起,友谅慨然往从之,文俊用为簿书掾。友谅佐文俊陷诸州郡有功,遂用领兵为元帅。岁乙未,文俊治宫室于汉阳,寿辉居之,而专其政柄,友谅心平。丁酉九月,文俊谋弑寿辉,事觉,惧奔黄州,友谅因乘衅袭杀文俊,并其众,自称宣使,寻为平章。

明年,率兵陷安庆、池州,又破龙、瑞州诸郡,因分遣康泰、赵琮、邓克明等取邵武,别将取吉安,而自以兵破州。八月,破建昌。九月,破赣州。己亥正月,破信州。三月,遣将取襄阳,又兵寇衢州,遂取杉关。友谅疑其将赵普胜贰己,杀之。先是,友谅破龙,寿辉徙居之,友谅恐其利于己,遣止其行,寿辉得已而止。

至是,寿辉复往,友谅仍遣止之,寿辉听。十二月,引兵发汉阳,行次江州,友谅阳遣使,而伏兵于城西门外。寿辉既入,门闭伏发,杀其部属,乃以江州为都,奉寿辉居之。友谅遂自称汉王,立府城西门,置官属,自是事权归于友谅,寿辉但拥虚位而已。庚子闰五月,友谅挟寿辉犯太平,陷之。友谅既得太平,僭号,遂弑寿辉。

率其兵寇龙湾败之,降其将士二万,友谅失,走还江州。怒其僭,自将军讨之,兵薄江州,友谅弃城遁入武昌。至是,。友谅有权术,兵强时,及弑主称帝,群而叛,遂至灭亡,时年四十四。自称帝至,仅四年。友谅之初起也,其甚恐曰:“汝捕鱼事,吾愿也,何守汝故业?”友谅答曰:“昔有术者观先世葬地,谓当富贵,今正其时。”及稍贵,遣曰:“汝听吾言而起事至此,吾惧能勉。”至是,果败。

初,征友谅于九江,遂至洪都。有周颠者谒旁,曰:“告太平。”及还军建康,颠者亦随至,见复曰:“告太平。”间为言未然事,多验,以为神,异称为“颠仙”。及友谅再围洪都,勒兵往援,因问颠仙曰:“吾此行何如?”对曰:“吉。”曰:“彼已僭帝矣,与之战,得无难乎?”颠仙仰面视,久之曰:“面无此分。”曰:“吾与汝偕往,可乎?”颠仙曰:“可。”即踊跃持所策杖急趋,若挥戈状,以示必胜之兆。舟次皖城无风,问颠仙:“有风乎?”答曰:“行则有,行则无。”既行数里,风果作。至马当,颠仙见江豚戏,曰:“怪见,损多。”恶其语,令弃之江中。明,颠仙复见。以其异,与之食,食已至,引颈曰:“颠仙可杀矣。”笑而遣之。及友谅败,其言颇验云。

张铁冠者,名中,字景和,临川。少应士,举第。遇异授以皇极,数谈祸福多验。元末兵,归隐幕府山间。至城市,与言避兵之方,从之者多获全。壬寅,陈友谅围南昌,帅师之。参政邓愈荐中,问之曰:“子定南昌,兵血刃,市易肆,生民自此苏息否?”中对曰:“天自此定,但此地旦夕当流血,庐舍焚毁必,铁柱观亦仅存殿耳。”指挥康泰反,如中言。癸卯夏五月,祭百神于覆舟山,召问中所以。中曰:“吉。天马两重,似拜似舞。”祀毕,还,马忽立作舞状,已而俯首若拜。是,复有献名马者,果符两重之语。中又言:“省署当有震惊,城中扰扰。”俄而忠勤楼灾,楼近省署,外咸恐。及友谅复围南昌,忽得异梦,命占之,曰:“当于咽喉,遇夜烧灯,。”铁冠适在旁,遽剪之,左右唶曰“嘉兆可惜!”铁冠曰:“宜亟援江西。”,报果至。将兵往,复召问中,中曰:“是行勿迟,五十胜。戌、亥之获其首领。”常遇等与友谅战,率舟师入,敌围之数重,众谓。中曰:“勿忧,当自。”既而果。其奇,中往往类此。中为狷介寡言笑,事华饰,常戴铁冠,号为“张铁冠”云。

复改洪都府为南昌府。

甲子,遣兵追陈理于武昌。

乙丑,同佥行枢密院事守江淮府缪亨卒。亨,濠之定远,初以义兵起,为元濠,弗克。时元兵所在溃散,亨独率其众二万从元将老张屯横涧山,固守月余。以师夜袭其营,众溃,获其子,亨独与其子遁去。比明,犹收散卒列阵以待,壮其为,因遣其叔贞往谕以祸福,亨遂率其众降,即以所部兵属之。自是,从征伐,屡有功,因令侍卫左右,命同佥行枢密院事守江淮府。亨御士卒严恪,为政简易,皆悦之。至是,疾卒。镇江,遣祭其墓,叹曰:“缪将军平生端直,在诸将中未常有,今见矣,惜哉!”

九月丁卯朔,发湖,还建康。

壬申,至建康告庙,饮至,论功行赏。赐常遇、廖永忠田,余将士金帛有差。因与诸将论鄱阳之战,诸将请曰:“自古战必得天时地利,乃为可胜。若周瑜之破曹,因风,乃能胜之。陈友谅兵据鄱阳,先流而待,是得地利矣,况劳而彼佚。今胜之,诚未喻也。”曰:“汝闻古所谓‘天时如地利,地利和’?陈友谅兵虽众强,心,猜疑,矧用兵连年,数败而无功,能养威俟时。今适劳于东,明又驰骛于西,失众心也。夫兵贵时则威,威则胜。以时之师,威震之虏,将士心,百其勇,如鸷,巢卵俱覆。此所以为吾破也。”诸将皆叹

壬午,命李善、邓愈留守建康,复率常遇、康茂才、廖永忠、胡廷瑞等征陈理于武昌。

诸全叛将谢再以张士诚兵犯东阳。左丞朱文忠率兵御之,部将夏子实、郎中胡锋,与其兵遇于义乌,战方接,文忠自将骑横之。再败遁去,因建议“以为诸全乃浙东藩屏,诸全守,则衢能支”。乃度地距诸全五十里,于五指山筑城备御,分兵戍守之。

乙未,闻诸全叛,遣使至文忠军,议别为城守,计使至而诸全新城已筑。未几,张士诚将李伯昇举入寇,兵号六十万,顿于城,城坚可拔,乃引去。嘉胡筑城之功,命以名马赐之。

是月,张士诚称吴王。

冬十月丙申朔。

壬寅,兵至武昌,马、步、舟师陆并。既抵其城,命遇等分兵于四门,立栅围之。又于江中联舟为寨,以绝其入之路,分兵徇汉阳、德安州郡。于是湖北诸郡皆降。

癸卯,赠张德胜为光禄夫、江淮等行中书省平章政事,追封蔡国公;赵德胜为荣禄夫、江西等行中书省平章政事,追封梁国公;桑世杰为安远将军、车都尉、行枢密院判官,追封永义侯。

十二月丙申朔,发武昌,还建康,命常遇总督诸将,守营栅,谕之曰:“彼犹孤豘牢中,无由,久当自。若冲突,慎勿与战,但坚守营栅以困之,患其城也。”

甲寅,至建康。

戊午,阅武于笼山,还坐西苑,召指挥华云龙等谕之曰:“今所阅骑士,汝能知其数否?”对曰:“知。”曰:“阵或圆或方,或纵或横,歛布散,焂往忽,使莫测。善用兵者,以少为众,以弱为强,逸己而劳,伐谋而制胜,运乎阳,行乎鬼神,虽有勇者莫能施其,智者莫能用其谋,斯为妙矣。抵两敌相对,在审其强弱,识其多寡,以正应以奇,奇正之用宜,应之方弗失,百战百胜之也。汝等其识之。”

是岁,源局岁铸钱三千七百九十万有奇。

明太祖皇帝实录卷之十四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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